贾琏出差,王熙凤每日与平儿胡乱睡下,脂砚斋为何说“奇”?
林如海年底传来病重消息,贾琏奉贾母之命护送照顾林黛玉南下返乡,顺便善后林家后事。王熙凤与贾琏年轻夫妻不奈久别。丈夫离去后闺房寂寞,每日都是与平儿收拾一下胡乱睡下,这本没什么。妙在脂砚斋却有意在此处留下批语,用了个“奇”字形容“胡乱睡下”。试问王熙凤胡乱睡下何奇之有?我认为脂砚斋没说错,起码有三奇。
一,贾琏不在家,王熙凤还要按部就班的管理荣国府和伺候公婆长辈。看她平时的作息时间非常有规律。早晚起座一丝不乱,好的领导人果然都是自律性强的。
秦可卿死后,王熙凤协理宁国府,大小事务按照规矩来,一丝也不错乱。这样的王熙凤对别人狠,对自己要求也高,不可能容忍自己“胡乱”睡下。这是一奇。
二,王熙凤和贾琏结婚时间并不短。第二回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,王熙凤已经嫁给贾琏。林黛玉初进荣国府时,王熙凤算新媳妇。但到林如海和秦可卿去世候,已经过了三四年,女儿大姐儿就应该是那个阶段出生。不说老夫老妻,也要开始平淡起来。
但是,王熙凤在贾琏不在家的时候,竟然百无聊赖的“胡乱”睡了。可见她对贾琏的感情非常深,简直是离开一刻也难忍受。这应该是第二奇。
三,王熙凤为人悍妒,贾琏为人轻狂。王熙凤对贾琏越上心,越了解贾琏的为人绝不是能守身如玉的柳下惠。
贾琏独自一人去江南,说是陪着林黛玉,林黛玉又不可能拴住他的脚。带过去的奴才谁敢管他?那一年多的时光,贾琏简直不要太畅快。一定大肆领略江南风光,娇媚纤秾。
王熙凤一想起贾琏在外面倚红偎绿,必然百爪挠心不堪忍受,她对贾琏之爱,远非贾琏对她之情可比。贾琏在外必然背叛,王熙凤在家内心煎熬,白天打起精神工作还好,晚上不免兴趣缺缺,唯有“胡乱”睡下才是。这是第三奇。
王熙凤的“三奇”,于她顺理成章,但对脂砚斋或者《红楼梦》那个时代的人来说不可取。男儿志在四方,妻子就应该在家守得住寂寞。王熙凤的行为不符合封建时代对妻子的要求。是以脂砚斋用“奇”来形容她的胡乱睡下,符合那个时代的***评判标准。
当然,王熙凤也是没错。她对贾琏的感情,她追求夫妻间的纯粹,用现在的眼光看很正确?但放在那个男权时代,就不容于世了。那个时代的女人,被教育的不允许像王熙凤一样。而是要像李纨一般循规蹈矩,唯命是从。所以,王熙凤对权力和金钱的渴望,也是一种自我感情的放逐。否则也也没奈何。
首先,在古代,行走坐卧都是有规矩的,陪嫁丫鬟贴身服侍,一般都睡在外面隔间的床榻上,方便随时伺候主子。
小姐丫头一起睡肯定是不合规矩的,即便是收了房的,没有名分之前,依然等同于丫头。这样的陪嫁丫鬟一定要看主子的眼色行事,即使平儿是王熙凤的铁忠粉、超级秘书,她依然不逾越本分,从来都是远着贾琏。
所以在贾琏远行时,心乱的凤姐早已忽视了尊卑,而且本就信任平儿,每天睡前要和平儿说说话打发时间,困了才能胡乱睡在一起,而读者突然看到反常的睡法,有些奇怪呀。
其次,平日里极为强势的凤姐,居然也有乱了分寸的时候,她爱极了贾琏,从她醋坛子的表现来看,也不是很意外。
这样自幼充男儿养,从小就有杀伐决断的女强人,也有一片芳心格外柔情的时刻,她对贾琏的爱大概已经深入骨髓。所以设计送了尤二姐的命,是对贾琏那些小三小四们痛恨到了极点的表现。
爱之深恨之切,可贾琏不在家的日子里,却又思之不寐,看平儿睡得多香。
第十三回《秦可卿死封龙禁尉 王熙凤协理宁国府》开头写道:“ 话说凤姐儿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去后,心中实在无趣,每到晚间,不过和平儿说笑一回,就胡乱睡了。”脂批:“胡乱”二字奇。那么“胡乱”二字奇在哪里呢?
读者印象中,贾琏和王熙凤的夫妻关系是阴盛阳衰,王熙凤霸王似的,凡事强压贾琏一头,贾琏是离了王熙凤就生事,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的***。
但同时贾琏和王熙凤也是贾家少有的恩爱夫妻,作者追求文字的唯美,对王熙凤这个比较喜欢的角色,写她和贾琏的夫妻生活也写得很唯美,写他们的感情也写得比较细腻。比如白天午睡时还过夫妻生活,比如晚上还会玩一些花样(具体情节不再展开),再比如这里也是暗写王熙凤对贾琏感情的依赖。
王熙凤此时的年龄刚刚二十出头,一方面在外人面前表现得精明能干,凡事亲躬,力求尽善尽美;另一方面在自己小家里、在贾琏身边她也是温柔的小娇妻,也会撒撒娇,特别是睡前,每晚睡前会有前奏,两人软语温存自不必说。现在贾琏离家外出,王熙凤自会百无聊赖,每晚只得”胡乱睡下“。
大家夫人、小姐、公子,单独睡的时候都要有丫头侍寝,比如贾宝玉每晚有人陪侍在外床,开始是袭人,后来是晴雯;夏金桂为了用摆布香菱,让宝蟾去陪侍薛蟠,让香菱晚上侍候自己;贾琏不在家的晚上,是平儿陪侍王熙凤。
贾琏在家的日子,即使像王熙凤这样泼辣的女汉子也不能太放肆,也要侍侯贾琏脱衣净袜,不能太自专。 比如,贾琏从苏州回来时,王熙凤治酒接待:
现在贾琏不在家了,可以一切从简,王熙凤只简单地卸卸妆,就可以”胡乱睡下“了。
因为这里隐藏着王熙凤和平儿间的一个巨大秘密,脂砚斋的批注,正是在提醒看官们千万要注意此处。
脂砚斋这条批注,非常突兀,显得极为古怪,历来红学界便有各种猜测,虽然各家看法不同,却一致认为脂砚斋作此批注,必有其深意。
先看第十三回原文:
话说凤姐儿自贾琏送黛玉往扬州取后,心中实在无趣,每到晚间,不过和平儿说笑一回,就胡乱睡了。【甲戌侧批:“胡乱”二字奇】
我们看到此处,大都摸不着头脑,不知这“胡乱”两字究竟有何出奇之处。
《新红楼梦》王熙凤剧照
解谜的真正关键,不在王熙凤,而是在平儿身上。
脂研斋写了个奇字,大有深意。
从通篇看,贾琏拈花惹草,从未停手。从“鲍二家的”到“多姑娘儿”、直到后来的尤二姐,就像猪八戒吃贡品,无论好坏,一涝食之。没有女人就过不了日子:在巧姐出痘痘期间,需要斋戒,他还要“选两个清俊小厮出火”。可见***旺盛,毫无节制。就算平时,和王熙凤也是大中午的就“门帘一响,平儿拿铜盆出来取水”,可见俩人谁也不是善茬儿。
在刘姥姥一进大观园时,有段描述可以佐证凤姐儿的私生活也不那么干净:贾蓉来借玻璃炕屏,两人眉来眼去,口角含春:先是贾蓉要借屏,凤姐儿不肯。跪下一求,说是己经借出去了的东西居然就又有了——跪中暗含着调情;当贾蓉借得炕屏转身岀去后,凤姐又喊蓉哥儿回来。回来后告诉他这会儿有客,况且我也没精神了,你晚上再来吧——说明来借屏就是个公开接触凤姐的借口,晚上来才是目的。究竟晚上来干啥?肯定不会是像贾瑞一样先挨冻、后被泼粪的悲惨经历。
凤姐儿不止贾蓉这一个面首,和贾蓉一起去敲诈贾瑞的那小子也和凤姐儿关糸不简单:在封建社会,女子的名声极其重要,因为一个淫字而丧命的大有人在。贾瑞要和凤姐儿哼哼这种私密事,怎么贾蓉和贾薔都知道了?还导致了贾瑞抱着***冒凤姐儿的贾蓉“硬梆梆就想顶入”?这不坐实了贾瑞的淫行、同时也坐实了凤姐儿和贾薔、贾蓉的关糸?要是换作了外人,往外一传,人们再来一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,你凤姐儿的脸往那儿搁?这种事也就只有关糸最亲密的人去惩治贾瑞了,因此贾薔、贾蓉和凤姐之间的关糸绝不普通。焦大骂养小叔子的事,绝非秦可卿一人的专利。凤姐也不干净——因此她才喝骂宝玉,不准他问扒灰一类的事。
平日里贾琏在外面寻花问柳,回到家里还嫌凤姐不配合他,“要改个样儿还扭手扭脚地”。殊不知凤姐儿也不是省油的灯——你在外面彩旗飘飘,我在家里也招蜂引蝶。而贾琏外出后,凤姐儿却一反常态,和平儿早早就睡了。因此脂研斋才写了个 一字的评语——奇。